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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MMER BUMMER 【1】

01

 

似乎我以往所认识的美国人中,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放纵。

“马上回来!”

他就是这样给你希望,接踵而至的则是彻夜不归。

“我听说你是这里唯一提供住宿的英国人?”他问道。

我点头,是的。他笑了,一副“我就知道,果然没错”的样子,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那样耸耸肩膀,得意而乖张。他有一张好看的皮囊,骨骼与肌肉都透着生机勃勃的气息。他告诉我们他是从美国一路骑行而来,于是我们向他讨要牛仔的帽子,却只能得到港口的无名野花。在那个灿烂的夏天。他的国旗色衬衫由领口一路敞开至腹部,边角部全都扎进了裤腰,硕大的黑色背包看上去就是个乌龟壳。沿途杏树的阴影铺天盖地地遮下来,婴儿蓝的双眼在镜片后扑朔迷离。我站在屋檐下,忍受他上下打量的目光。看他伸出双脚来刹车,听见鞋底在砂石路上哗啦哗啦地响。

于是,

我听说你是这里唯一提供住宿的英国人?

门边的小几上有加了冰的果汁,在盛夏中悄无声息地抛洒魅力。他瞧了我一眼,踮起脚尖,如同鸭子一般带着自己的单车游了过去,随意抄起一只玻璃杯就让里面的液体下了肚。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吗?!——我有些愠怒,却无法发作,因为热情是意大利的传统,外乡人自然要入乡随俗。我瞪着他,可他好像没有察觉到这怒火熊熊的目光。在对果汁短暂的回味后,他砸砸嘴。“挺不错。”这个无礼的野蛮人似乎从未练习过如何收敛地去笑,“现在带我去参观一下吧。”

我看他熟练地安置好单车,熟练地询问有关住房的各种信息,熟练地套近乎。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却有如公关谈话,友好的面庞瞬间蒙上一层冰霜。这个男人的衬衫一角好似顽皮的孩子从裤腰中露出一角,胸膛大刺刺地暴露在空气下,与我无异的白皮肤经过太阳的炙烤露出蜥蜴腹似的嫩红。汗珠虚虚地挂在脸上,一阵恶痒。他干脆将衬衫的一大半都掀了起来,从面颊至锁骨···一直往下,缓慢地擦拭,任人凭空想象伸出手掌抚摸在那一块块肌肉上的触感。他告诉我他的名字:阿尔弗雷德。好吧,阿尔弗雷德,从现在开始,在我的家、我的房子、我的地盘,你没有姓氏,你只是阿尔弗雷德。你坦荡地裸露在我的地盘里,用你的体味掩盖驱蚊香的气息。你对加冰块的杏汁甘之如饴,又在厨娘询问是否应该再来一杯是搜刮出自带的“热饮”——哈,你是个两面派。

 

第一天见面的那天晚上阿米莉亚(我们心灵手巧的厨娘)做了丰盛的晚餐。

“请用餐愉快。”她把围裙挂回墙上,将时间留了下来。它正随着沙漏悄然而逝。本着签订协议的愉快与对客人的隐私尊重,我只是轻轻地拉响了门铃,希望能把阿尔弗雷德强拉硬拽地按上餐桌。可这样的结果并未出现。我必须拿出东家的坦然与宽容,对与某人的迟到视而不见。因此我将自己静止在餐厅里,耳边是院墙外树木被夜风拂过的沙沙声,克制地允许那个原始人将用餐时间一拖再拖。直至夜幕完全地覆盖了整片天穹,星辰隐秘地在云层间闪烁,蚊蝇无法按捺自己的味蕾,争先恐后地奔向那一桌满汉全席时,自他来时的那份时刻积攒的愤怒终于是爆发了。我冲至拉绳的一旁,恨恨地拉响了那根连接我俩的铃铛,几乎要把脆弱的麻绳斩断。

可拖鞋在地面趿拉的噪音始终没有响起。

他好像是死了,但我能深切地感知到这栋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,他平稳的心跳与呼吸正携手在空气里活蹦乱跳。算了,就这样吧,也许在我讨厌他的同时他也不喜欢我,租我的房间只是因为讲英语的人比较好沟通,也许他早就悄无声息地出去找姑娘鬼混,就像爱情小说里都会写的“翻窗”——至少,有一点可以确定,他不想跟我待在一起。

于是我一个人吃完了这顿饭,味同嚼蜡,心情却不错,可能是因为想通了某些事情。草率地收拾了碗筷后将剩饭收进冰箱,留字条的时候却又开始犹豫不决——‘剩饭,自取’——尤其加重了“剩饭”的部分,而在报复的快意过后,写日期落款时才恍然大悟:

这个麻烦精甚至没有通知他要住多久。

 

 

他房间的门大开着,散落一地的暗黄色稿纸被风折腾得翻来覆去。

而本人却在床上睡的正香。

我走进去,把它们都捡起来,放到桌上压好。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边传来,回头一看,那人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样,蓝眼睛甚至都对不上焦,却定定地看着这边。有点尴尬。随即他就用腿把被子一卷,再次翻身睡去了。

 

02

 
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。”

我吓了一跳,我没想到阿尔弗雷德会这样凭空出现在身后,幸好他头顶上插着的树叶证明了他并非“凭空出现”。

“我···”我还能说什么呢,这本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,如果回答的话倒像是吃了亏,但不回答就像做贼心虚。

他不以为意地吹了声哨子,吓跑了停在枝杈上的鸟。又随手折了根苇草叼在嘴里,踢踏着那双白色的拖鞋走来,不成样子,却又是最合适现下惬意的场景的打扮。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冰可乐,递了一瓶到我手上。未化尽的冰碴贴在炙热的手掌心,凉意顺着掌心纹路一路攀爬到心底。鬼使神差地,我请他坐下。

——所以你在这里做什么?

——什么也不做。

他本来在看风景,大概吧,总之就是一直盯着前方那片似乎永远也看不清尽头的森林。可忽然他就偏头看向我,眼里一片深沉。

“你既然讨厌我,又何必‘收留我’。”他显出一个戏谑的笑容,说出来的话像是要把我生吞。不,我不···算讨厌你,你不是很讨人喜欢吗?就才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,走在镇上就没有不能叫出你名字的人了。

他凑得愈发近了。

没有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弥漫着粉色的气氛,只是被四周清淡的颜色所调剂的平静,最多在风迎面刮来的时候,沾上了他柠檬味剃须水的味道。

直至他的鼻尖撞上我的,大脑才像是开闸似的清明起来。

七天以来,我们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。

而他现在看上去,只是单纯地想跟我上床而已。

这只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,我并不介意这种随处泄火的行为。真正让人觉得奇怪的是,全镇的姑娘看上去都恨不得爬上他的床,而他却要找我。

于是我笑出声了,非常的尴尬,以至于在我笑完之后他有一瞬间的愣神,差点没能稳住情场老手的脸皮,再像个真正二十出头的青涩毛头一样落荒而逃。阿尔弗雷德并没有马上做个缩头乌龟,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,企图让我不攻自破。

于是我照着他的嘴唇啃了上去。

血腥味瞬间冲上了头,好像我们都把对方的嘴唇给咬破了,真是暴力,但感觉不仅不差,甚至是非常的不错了。想想吧,我们七天以来几乎不说话,现在却坐在草地上黏黏糊糊地亲吻。他的手指在我的头皮上伸展开,有些粗暴地抓住了我的头发,一阵隐痛。

——嘘,不要怕,这里是,我的秘密花园。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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